谷川敬介在横滨线桥本车站下了车。眼镜和发式虽然没有怎么变,但是,服装却全都换了。他脱去了西装,穿上了皮夹克,里面穿了一件红毛衣。脚上穿一双廉价的西部靴子。一根毕导体收音机的耳机导线,从夹克的口袋连到他的耳朵上。另一个口袋中,装着对开版的赛马报,报纸从口袋里探出,让人一目了然。

最后的装饰,是他嘴里含着的口香糖。这副模样完全像个吝啬的赌徒,丝毫看不出来,他从前竟是个银行职员。谷川敬介尽最大努力改变了装束。

原来像农舍式的木建筑的车站,已变成钢筋水泥结构,看上去漂亮了许多。但是,车站前面广场上的公共汽车站和对面的商店、饭馆拥挤不堪的景象,看起来依然如故。对谷川敬介来说,对这条街的每个角落,他都了如指掌。

“那个拐角是烟卷铺,它的隔壁是转炉烤包子铺。髙中的时候,我们乘车同来的路上,经常在那儿的楼上聚会,经常与朋友吃包子,愉偷地吸烟。”

他站在广场的角落,装作等待汽车,实际上却潜心地仔细观察着周围。

周围都是一些有自己的工作和目的的普通人。没有一个不自然的人。他感到心里踏实了,这才开始移动脚步。半导体已经关了,插在耳朵上的耳塞机,只是个样子。

他横穿车站前面的马路,出溜钻进一个小胡同。一边向路边的商店窥视,一边慢慢地向前走。

在能看到谷川行男的书店招牌的地方,谷川敬介突然停了下来,他的心里呼呼直跳。

“別慌!只要一慌张,一切就都完了。”他竭力控制自己。

在他的对面,有一家汤面铺。他灵机一动,打开玻璃门,钻了进去。虽是中午时分,却一个客人都没有。他在一个角落的椅子上坐下来。上了年纪的女人,端来一杯水,听他点过菜了之后,淡漠地点点头,便退到里面。这家店不兴隆的原因,他似乎明白了。然而,这对现在的谷川敬介来说,并不重要。他立即拿起了桌上的报纸。

今天没有任何有关的报道,可能是因为搜查没有什么进展。

他合上报,向外望去。

透过门上半部的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斜对面的谷川行男开的书店。当然,那里并不是自动门,而是传统的玻璃拉门。本来就开关不好使,开时很费劲……

自从他把门带上后,就一直没人出入。如果连只渎不买的客人,都没有的书店,肯定不怎么样,没人光顾的书店,是不会卖出书去的。或许里面有些只读不买的客人。

汤面条被端上来了。尝了一口,没什么味道,还有点煮过头了。店不兴,就连面也无精打采。

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谷川敬介回身望去,一个男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匆匆忙忙地趿拉上拖鞋,到屋里面去了。

过了一会,他用手帕擦手,转了回来:“给我们也做两份汤面,端上来。”他边说边往褛上走,并向谷川敬介这边看了一眼,说瞪了一眼更贴切,是一种要把人射穿的目光。

谷川敬介赶紧将目光移开,装得若无其事,后背上滚下了凉凉的东西。

那男人又踏上了吱吱作响的楼梯,上了二层。

“会不会是搞监视的?……”谷川敬介打了个冷战。

太危险了,如果不到这边来,而是直接去书店,肯定要被逮个正着了。

那目光,是常以犯人为对手的人的充满怀疑、盛气凌人的目光。就如回他胸前挂了一块写着“刑警”字样的名鉴一般。

而且,监视方法也真是一般:借一间嫌疑犯可能出现的处所附近的二层小楼的一间房。无论是谁,都能想得出这种方法。但是,对我来说,实在是幸运。如果是高明一点的监视方法,说不定已经糊里糊涂地落入法网了。

尽管如此,他要放下心来,还为时过早了。本来就不振的思食欲,现已荡然无存,甚至连拿筷子的气力都没有了。

“谁能保证他们不会从上边下来呢?”想到这里,他赶紧喝干了杯子中的水,付了钱就出来了。

他以极缓慢的步子,朝车站方向走去。内心却感到有视线绕着他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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