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钟元年第三次来到DA师,特别是这一次对DA师各部视察,坚定了钟元年对DA师师长的人选。

钟元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了整整一天,这一天除了送饭的公务员,他什么人也不想见。

这天,钟元年要求DA师集中连以上军官到小礼堂,他直言不讳地说,自己想对大家说两句。

连以上军官早早地等候在小礼堂,陆云鹤指挥他们一遍遍唱歌,十几首歌唱下来,钟元年的专车终于到了。陆云鹤迎上前去拉开车门,钟元年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小礼堂,军官们全体起立,热烈地鼓掌。

走到主席台上的钟元年没有坐下,而是站着说开了:“同志们。”他稍作了一下停顿,目光扫视着台下黑压压的方阵,然后才深深地吸了口气接着说:“我这次是第三次到DA师了,可以说是三顾茅庐啊。三顾茅庐请出个诸葛亮,我请出个什么呢?这两天我上上下下转了一圈,看到的是一片迷彩。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有喜有忧啊。我想请同志们考虑一个问题,军人的基本色是什么?也许大部分同志都会回答是绿色,但我有不同看法,我认为军人的基本色是迷彩。因为披上迷彩就意味着我们军人进入一种战斗状态,对军人来说,没有和平时期,只有战争和战争准备。迷彩是用来迷惑敌人的,我们千万不可披上迷彩而迷失自己。生活本身就是一个迷彩世界,我们一定要穿越迷彩,突破自我,去实现军队建设新的跨越!”

全体官兵热烈鼓掌。

钟元年接着说:“同志们,目前世界军事变革迅猛发展,战争形态正在发生深刻变化,我们要时刻记住,我们是站在国旗前面的军人,要有宽阔的视野和前瞻的眼光,在更高的起点上,谋划和推进DA师的建设,在体制编制运行机制方面探索出一条新的路子。”

钟元年停了停,扫视全场,然后抑扬顿挫地说:“战区司令、政委指示我们,既然组建DA师代号为‘卧虎行动’,就不能卧而不动了。半个月之后,将举行一次以DA师为主战部队,海军、空军和常规导弹部队协同作战的联合检验性实兵演习。下面我宣布一项命令。中央军委政干字第318号命令,任命DA师原副师长龙凯峰为该师师长。同时担任‘卧虎行动’多军兵种联合演习总指挥。”

龙凯峰在一片掌声中起立,转身向主席台前的国旗敬礼,又转身向全体官兵敬礼。最后走到钟元年跟前,庄重地向这位将军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接受任命的龙凯峰内心没有狂喜,他显得十分冷静。他甚至不和注视着他的人打招呼,就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钟元年一宣布完对龙凯峰的任命就走了。龙凯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就来找陆云鹤,他发现陆云鹤正站在办公楼外,就朝大楼外走去。

龙凯峰刚一出办公楼,赵楚楚就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

龙凯峰心里藏着不快,这孩子真不懂事啊,总是这么冒冒失失地直闯营区。龙凯峰想避开赵楚楚,可是赵楚楚还是发现了他,奔到他面前说:“怎么,又想溜?”

龙凯峰只好问:“有事吗?”

赵楚楚说:“我来告诉你,韩雪马上就出国了。”

龙凯峰一惊。韩雪真的要走了吗?为什么连个电话都不打给自己呢?

龙凯峰沉默着,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韩雪出国的事。这时赵楚楚说:“她已经去机场了。”

“走!”龙凯峰头也不回地朝自己的车子走去。自己驾车冲出了营区。车上,坐在龙凯峰身边的赵楚楚望着一脸焦急的龙凯峰,不知该说什么。

龙凯峰像是自语又像是责备地说:“为什么连说一声都不愿意?”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赵楚楚猜想一定是韩雪。果然只听龙凯峰说:“韩雪,你在哪?你出国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龙凯峰已经感受到韩雪的伤感,只听韩雪说:“我是有意不想告诉你,因为,因为我无法面对我们分别的场面。”

韩雪的声音很清晰,一边的赵楚楚都听见了。

龙凯峰急切地说:“韩雪,你等我,我已经在往机场的路上了。”韩雪在手机里说:“凯峰,不用了,我已经登机了,马上就要起飞了……过去的日子里,你所给我的一切,我都会铭刻在心的。凯峰,多保重吧。”

龙凯峰听出了韩雪的哽咽声,他正要说什么,韩雪那边已经挂机了。

车子猛然停住了,赵楚楚猝不及防,差点撞到挡风玻璃上,她抬起头正要责备龙凯峰,却发现龙凯峰绝望地仰躺在座椅上,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赵楚楚心里一阵酸楚,伸过手去,轻轻地放在龙凯峰的背上……

长长的廊桥,韩雪缓慢地走着,并不时回过头地走着,她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可是当她走完廊桥跨进机舱时,才强烈地意识到过去的一切都将离自己远去了,那个令自己钟爱不已的男人,那个刚才在电话里听见自己哭泣的男人……想到这些,韩雪禁不住潸然泪下。

吴义文开始品尝失意了,他默默地坐在家里,往日离不开的华容道也不想再去光顾了。

妻子马玉芳一进门,发现神色呆滞的吴义文,关切地走上前去问:“命令宣布了?”

吴义文沉重地点点头,然后十分轻松地笑了。

马玉芳见吴义文笑了,也跟着笑起来问:“代字去掉了?”

吴义文淡淡地说:“去掉了。”

马玉芳喜出望外:“哟,你这不就成了正式的师长了吗?”说着,激动地在吴义文脸上亲了一下。

吴义文用手擦着被马玉芳亲过的地方,责备道:“你这是干吗!”马玉芳说:“哎哟,师长大人,让夫人浪漫一下都不行啊?”

吴义文没好气地说:“你去亲龙凯峰吧。”

马玉芳生气了:“我去亲他干吗……嗯,师长不是你啊?”

吴义文说:“不是。”

马玉芳这才明白过来:“义文,你可得找首长说说去,你代师长代了半天就白代了?”

吴义文不耐烦地说:“好了,别说了。”

吴义文已把桌上的文件、手机一一放进皮包,站起就往外走。马玉芳问:“哎,你干什么去?”

吴义文随口说:“我上办公室看文件。”

马玉芳又问:“你不吃饭了?”

吴义文人已出了门,马玉芳一脸沉重地坐在吴义文刚才坐过的地方。

吴义文一出门就接到了孙光强打来的电话。吴义文心想,难道自己的事他已经听说了?

孙光强没提这件事,只是告诉吴义文自己在亚华大酒店,他说:“六十台电脑全都送到部队上了,希望给你加加码,尽快把代字去掉。”

吴义文突然为孙光强的话感动起来,这个时候还有人在关心着自己。当孙光强让他过去坐一坐时,吴义文马上爽快地应允了。一见到孙光强,吴义文就说:“谢谢你还惦记着我,我头上的代字去掉了,不过还是副师长,师长是龙凯峰。”

孙光强一听显得意外地叫了起来:“怎么会这样?这也太不公平了。老哥,走,我陪你喝几杯,为你消消气。”

林晓燕来到高达的宿舍时,高达正捧着女儿的照片一副看不够的样子。林晓燕从他手里拿过照片说:“想女儿了?”

高达不置可否地笑笑,发现林晓燕刚才进来时还带了一束鲜花放在一边,就问:“怎么给我送花来了?”

林晓燕说:“曲颖提醒我捎来的,说有过承诺。”

高达想起来了,诙谐地笑道:“塑料花?”

林晓燕说:“不,真的,鲜活的。”

高达取过闻了闻:“出水芙蓉,冰清玉洁。”

林晓燕说:“其实鲜花本是无情物,是人的感情点活了它。”

高达放下花说:“这么说来,这枝花和塑料花没什么区别?”

林晓燕问:“这话怎么说?”

“因为这里头肯定没有感情因素。”

林晓燕嗔怪地瞪了一眼高达说:“主观主义可害死人哟。”

高达笑笑说:“那我就再主观一次,你今天晚上来,是要洽谈撤回恋爱报告的事。”

林晓燕心里一抽紧,连忙问:“凭什么?”

高达苦笑了一下说:“因为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戏也可以收场了。”

林晓燕忧伤地说:“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如果是好戏,不妨可以演下去,所谓假戏真情,很多真情就是从假戏开始的。”

“你是说不撤回恋爱报告?”

林晓燕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勇气和信心,再打上一份报告?”高达有些意外地问:“你不会说是结婚报告吧?”

林晓燕说:“作为小说的结尾,这才叫情理之中,意料之外。”高达想了想,叹了口气说:“晓燕,我说过,我在感情上很挑剔的,同情不是爱情,我希望得到的是一颗属于我的心。”

“我很怀疑,《迷彩情人》这本书,是不是出自你高达之手?因为书里的主人公远远比你懂得生活,懂得女人……”

林晓燕凝视着高达,高达激动起来,伸出手欲握林晓燕的手:“晓燕,我懂了!”

林晓燕挡开高达的手说:“你还是不懂,不懂得爱情需要积累。据说小说家都是想好结尾再去谋篇开头,现在结尾有了,可你还不懂得怎么去开头。”

林晓燕说完,朝高达嫣然一笑,出门离去。

高达愣了一会,取过那束鲜花,久久地端详着。

今晚对吴义文来说,酒是苦的。和孙光强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吴义文已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酒了。

吴义文觉得能够痛痛快快地醉一回也是件乐事,而且是和自己谈得来的朋友一起醉。

可是他不知道被自己当成好朋友的孙光强一直在打他的主意,这会儿,在他们喝酒的小包间里,突然来了几位花枝招展的小姐。孙光强将其中一位介绍给吴义文:“大哥,大哥,这是倩倩,我的小妹,听说大哥的为人,特别想跟你认识,老埋怨不带她来见你,正好今天她有空,倩倩,先陪大哥喝两杯。”叫倩倩的女孩看着吴义文,嗲声嗲气地说:“强哥总说大哥这也好,那也好,没想到大哥还这样帅气,这么酷。大哥,来,我们喝。”

吴义文早就有了醉意了,目光晃荡着望着倩倩对孙光强说:“孙总,你有这么漂亮的小妹妹,好……喝!”

吴义文和倩倩碰完杯子,就一口喝掉了杯中酒。

孙光强说:“要是大哥喜欢倩倩,倩倩以后就多陪陪大哥。大哥,那边还有几位客人,我过去一会儿。倩倩,一定要让大哥尽兴啊。”

孙光强起身,走到门口,把灯一关,只有桌上的蜡烛亮着。这时,倩倩搂住了吴义文,另一位小姐的手已经伸进了吴义文身边的公文包里,抽走了里面的一份文件。

文件复印后,孙光强就带回包间,塞进了吴义文包里,这一切吴义文全然不觉。他正和倩倩跳着舞。

陆云鹤办公室的电脑出现了故障,正好林晓燕来了,他就让林晓燕帮他看看:“晓燕,你来了,这个WORD文件怎么就是打不开啊,帮我看看。”

林晓燕走过,边调看着电脑边说:“政委,你叫我来,不会是为电脑的事吧?”

“我想和你谈谈关于恋爱报告的事。”

“政委,这种个人的事还是让我们自己来处理吧。”

“也好。这些日子你受了不少委屈啊。”

林晓燕眼眶一热,连忙岔开了话题:“哎,政委,这电脑是新买的?”

陆云鹤说:“这是一家公司赞助的。”

林晓燕问:“哦。有没有我们这些大队长们的份?”

陆云鹤说:“这次给了我们六十台,准备给每个办公室发一台,就没你们的份了。快帮我看看。”

林晓燕用鼠标点击软件包。这时,林晓燕口袋里的PN结无线窃听探测器突然响了起来,她拿出来看着,PN结探测器的小红灯在闪动着。

林晓燕突然意识到,陆云鹤的房间内被人安装了窃听装置。她在屋里寻找着,又回到办公桌前,盯着那台笔记本电脑。

陆云鹤看见林晓燕,这时他问道:“怎么了?”

林晓燕用鼠标关掉刚才打开的软件包,桌上的PN结探测器红灯不亮了,她神色严峻地说:“政委,这台电脑里安装了窃听装置。”

陆云鹤惊愕地望着林晓燕说:“你确定吗?”

林晓燕说:“政委,这六十台电脑交给我带回大队去检查。”

“好。你赶紧回去,我来找凯峰和老吴,马上就到。”

几十台笔记本电脑送到了林晓燕的信息大队,龙凯峰站在一边看着景晓书等几名技术人员把几台电脑打开,从其中一台电脑中取出了一只微型发射器,林晓燕拿过微型发射器看后问一边的景晓书:“一共有几台装了这种窃听器?”

景晓书回答说:“一共有十台。其中有三台系统中设置了网络侦探‘间谍包’。”

龙凯峰忧虑地说:“看来敌人的黑手已经直接伸向我们DA师了。”

“这是目前国外信息作战部队中使用的新型侦察软件,它可以固定在普通商用计算机的硬件中,也可潜藏在一般的通用软件上,通过网络的信息交流,进入到我们的局域网中,一旦E5W系统开始工作,它就同时运转起来,轻而易举地窃取我们的机密。”

这时,陆云鹤领着两名地方国家安全局的人员来了,陆云鹤介绍说:“龙师长,这两位是地方安全局的同志。”

龙凯峰上前一一握过手,问陆云鹤说:“政委,老吴找到没有?”

陆云鹤说:“他爱人说,吃过晚饭就出去了。”

一名安全局安全员对龙凯峰说:“龙师长,我们找个地方一起谈谈吧。”

龙凯峰、陆云鹤、林晓燕领着安全局同志走了出去。

在林晓燕的办公室里,地方安全局的人说:“据我们了解,这是一个专门从事收集我经济、军事情报,转手倒卖、牟取暴利的非法商业机构。他们收集到的情报都是从互联网上发出去的。”

龙凯峰问:“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安全员说:“林大队长这边继续通过网络,输送垃圾情报牵着他,有可能的话,从特种大队抽一个分队,配合我们行动,争取明天凌晨来个一网打尽!”

龙凯峰点头说:“好。我们全力配合。”

一大早,赵梓明就和赵楚楚一起陪着祖宪忠来到了灵山渡水库工地,赵梓明自豪地说:“将来这里就是一座七十米高的大坝,蓄水,发电,鹭州市几十年来缺水的情况就可以彻底改善。”

祖宪忠激动地说:“梓明啊,你好好干吧,你爸爸在九泉之下也会为你骄傲的。”

赵楚楚说:“爷爷,你还想回去吗?”

祖宪忠说:“我哪儿也不去了,我已经通知我在海外的律师,我不再回去了,落叶归根了。”

吴义文一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就发现桌上放了一个封信,拆开一看,不禁目瞪口呆。

信封里掉出来的是几张照片,正是自己和倩倩在亚华酒店包间里的情景。倩倩紧紧抱着吴义文跳着舞,两人的脑袋挨在一起。吴义文的脑海里“轰”地一声,拿照片的手如同被开水烫了一样,照片散落在桌上。

吴义文愤愤地骂道:“王八蛋!”

一切全都明白了!吴义文立即打开自己的包,一看文件都在里面,他稍稍松了口气,这时传来敲门声,龙凯峰走了进来。

吴义文掩饰着慌乱的神情问:“龙师长,有事吗?”

龙凯峰把一份文件交给吴义文说:“这是DA师‘卧虎行动’的部分作战方案,昨天晚上我们几个人熬出来的。你先看看,阵地进攻部分先空着,我想最好还是由你来做,你是这方面的行家。”

吴义文有些感动地望了一眼龙凯峰,谦逊地说:“我哪里谈得上什么行家。”

龙凯峰说:“哎,你得好好看看,有什么不同意见,我们也好及时更正啊。”

吴义文说:“龙师长,你干吗这么客气。”

龙凯峰看看吴义文,关切地说:“老吴,有个事想跟你通个气,昨天晚上我们到处找你。”

吴义文想到刚才那几张照片的事,心里一阵紧张,连忙问:“出什么事了?”

“昨天地方赞助的那批电脑有问题。”

吴义文紧张地问:“质量有问题?”

龙凯峰说:“里面安有窃听装置。”

吴义文大惊失色:“什么?孙光强是间谍?”

龙凯峰说:“不是。”

吴义文问:“那他想搞什么名堂?”

“估计他是个情报贩子。”

吴义文如坠冰窖,从头凉到了脚:“需要我做什么?”

“今天凌晨,我们配合地方安全部门,已经采取了行动,老窝是给端掉了,但孙光强几个人漏了网。”

吴义文脸色通红,额头上沁出汗珠。

龙凯峰关切地问:“老吴,你怎么了?”

吴义文缓缓站起,走到桌旁,愣了一会,从文件下面摸出那几张照片,递给龙凯峰。

龙凯峰朝吴义文看了看,接过照片,禁不住吃了一惊。

吴义文难过地说:“龙师长,我犯了严重错误,我请求……”龙凯峰心里也很不安起来,但他还是安慰着吴义文说:“先不说这些。他把这些交给你,是想对你要挟,估计有可能还会跟你联系,要有情况,先稳住他,不能让他跑了。”

吴义文一回到家,就把桂平原叫了过来,他必须就这件事听听桂平原的意见,他只有桂平原才能说桂平原一听说孙光强的事,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时吴义文痛苦地说:“平原,教训深刻啊,你我都该好好地反思反思了。”

桂平原正端起杯子喝水却给烫了一下,手一晃,洒在身上,他用手抹着,自嘲地说:“人背的时候,干什么都不顺,喝凉水都塞牙。”

吴义文埋怨道:“别怨天尤人了,平原,你说我败了,是被谁打败的?”

桂平原想想说:“当然是龙凯峰。他是最后的胜者。”

吴义文摇摇头。

桂平原问:“钟副司令?”

吴义文还是摇摇头。

桂平原说:“哦,我明白了,你是说孙光强那王八蛋!”

吴义文依然摇摇头。

桂平原一下子变了脸色:“你是说我……”

吴义文苦笑了一声,拍了拍胸口:“是我自己,我是被自己打败的。一个人最难战胜的还是自己啊。有烟吗?喔,我又忘了,你不抽烟。”

桂平原掏出一盒烟:“今天我特意买了一包,我陪你抽一支。”两人点火抽烟。

吴义文眯着眼望着眼前飘渺的烟雾说:“过去,我烟瘾很大,戒了十年了,看样子又得抽上了……你可知道,我的烟是怎么抽上的吗?”

桂平原望着吴义文摇了摇头。

吴义文说:“小时候,家里很穷,我爹烟瘾重,又买不起烟,就让我上街头、戏园子、茶馆捡烟头,有时捡了个烟头自己也吸上两口,就这么吸来吸去的上了瘾。后来,我长大了一点,不愿意再到外面去丢这个人了。我爹就用旱烟锅敲着我的头说,娃,你想让爹抽上整支的烟,你就得去当官。我说,我要争取当村长,我爹说,心别太高了,一步一步来,先把算盘学会,争取当上个会计,会计也是个二把手啊。村长之下,全村人之上啊。”

桂平原被烟呛了一下,咳嗽起来。

吴义文使劲掐灭了烟头说:“就这么一个小烟头,烙印很深啊。尽管嘴上说得很漂亮,但在我内心深处,在潜意识里,当官的念头根深蒂固,总认为,当官是一个人成功的标志,官当得越大……求官心切,精力就分散了,花花点子就多起来了。”

桂平原受到感染,动容地说:“吴副师长,与其说你在反思自己,不如说是在批评我。回想起来,我出了不少花花点子,帮的都是倒忙,我对不起你。说心里话,你想当官,我何尝又不是?整天分析来捣鼓去,眼睛盯着位置,把心思都用尽了。你还记得我让钟副司令给我舅舅捎东西的事吧?你们都以为我舅舅是战区机关的什么大官,其实呢,我舅舅只是战区机关临时聘用的剃头匠。”

吴义文叹了一口气说:“都活得太累了。有时候,我还真想回老家种田。”

电话铃突然响起,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吴义文抓过话筒一听,赶紧捂住听筒,咬着牙说:“孙光强!”桂平原腾地站起,用手势示意稳住他。

吴义文冷静下来:“是我……老弟,你这事做得太不仗义了。”孙光强在电话里说:“大哥,我是个生意人,只要能赚钱我什么事都干。不过昨天从你包里复印过来的那个文件不值几个钱。”

吴义文愤怒了,他大叫着:“你这个王八蛋,你敢偷我的文件!”孙光强在电话里笑了,他说:“你不要发火。照片收到了吧?我不会把这玩意寄到你的上司那儿去,还有我手上这个文件。你放心,我做生意,从来不会出卖朋友。不过,我得请你帮个忙,一小时之内,带上你的车,捎上几件能卖大价钱的东西,送我一程。你有情我有义,你不仁,就不能怪我不义了……哎,说话啊?”

吴义文想到龙凯峰的话,要稳住孙光强,就软着口气说:“好,算你狠,我认了。”然后放下电话,拳头攥得“咯吱”直响。突然,吴义文仰天长叹一声:“我他妈混账!”

桂平原盯着吴义文,大气不敢出。这时他发现吴义文慢慢地取下领花、肩章。桂平原吃惊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吴义文这时平静了下来,他对桂平原说:“你赶紧去找师长政委,就说孙光强约我在龙头滩见面,时间紧迫,让他们赶紧采取措施。”

桂平原紧张地问:“你呢?”

吴义文说:“我按时赴约。”

桂平原担心地:“你不能去,太危险了。”

“我不去,就稳不住他。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个浑蛋跑了。”

吴义文把领花、肩章递给桂平原说:“代我交给师长政委,就说吴义文不配当军人。”说完,大步朝外走去。

龙头滩是一片沙滩和礁石混杂的海岸,其间有一块平坦的高地。吴义文的车在高地一侧停下,闪了三下大灯。这时,从高坡上走下两个人。吴义文伸手拔掉仪表盘下面的低压线保险丝,下了车。

两人走近,并不见孙光强,吴义文认定眼前的两位是孙光强的帮手。

吴义文问:“孙光强呢?我可只认他。”

其中一人拍了拍手,孙光强从礁石后走了出来:“大哥果然讲信用。”

“只有小人才干偷鸡摸狗的事。把底片给我。”

“会给你的,只要你把我们哥几个送出去。上车吧。”

“不行,你不给底片我就不开车。”

孙光强笑道:“车倒用不着你开。”

三个人推着吴义文一起上了车,一个人坐到驾驶座上,孙光强和另一个人把吴义文夹在后座上。

驾驶座的那个人发动汽车,马达光转,可就是打不着火。

孙光强问:“怎么回事?老哥,你可不要搞什么名堂,否则大家一块儿玩完。”

吴义文笑了笑说:“怎么会呢?我刚才开来还好好的。”

负责开车的那人拉开引擎盖开关,欲下车检修。

孙光强说:“等等。好你个吴义文,想跟我玩花招,说,你在什么地方做了手脚?”

“老弟,你把我看高了,你知道我这人一向重名重利,我不会拿我的名声开玩笑的。赶快修吧。早点把底片给我。”

突然其中的一个同伙慌张地说:“孙总,好像有人。”

孙光强朝外看了看,果然看见有人影在夜色里晃动,他马上感到不妙,欲拉开车门逃跑,两个人被吴义文伸开的双臂严严夹住了。吴义文哈哈大笑:“我看你们跑!”

驾驶座的那个人摸出一把大扳手,狠狠地朝吴义文的头上砸去。

吴义文被击倒了。

孙光强等三人下车落荒而逃。

这时,关小羽等特种兵冲了出来,抓住了两个人,孙光强跑向高地。关小羽举枪射击“叭……”地一声,孙光强腿部中弹,栽倒在地。

关小羽冲过去,用枪指着在地上嚎叫的孙光强。

桂平原引着龙凯峰跑到越野车旁,拉开车门。龙凯峰望着满脸是血的吴义文,大惊失色。

杨芬芬选择一个带六字的日子,在临海的一家茶楼等候赵梓明,想不到天突然下起了大雨。望着茶楼外的倾盆大雨,杨芬芬表情茫然,她不时看看表,计算着赵梓明到来的时间。

赵梓明的奥迪车正朝茶楼这边疾驶着,突然,赵梓明对司机说:“掉头,先去灵山渡工地看看,这么大的雨,我不放心。”

司机提醒他说:“那给嫂子打个电话吧?”

赵梓明说:“她没手机,我们去看一下就回来。”

车子在滂沱大雨中急速掉头,很快消失在大雨中。

到了灵山渡水库工地,赵梓明吓了一跳,山路被塌方的泥土石块挡住,工地上的工人们正在清理路面。赵梓明暗自庆幸自己及时赶到。当他走近引水隧道前,发现隧道内的雨水已没过膝盖,赵梓明提着施工灯着水走了进去,工人们正在加固顶部。赵梓明打着招呼,举灯为他们照明。

赵梓明突然发现隧道壁被雨水冲刷着,裂缝正在加大。他大喊着:“隧道里危险,赶紧往外撤!”

赵梓明喊着、叫着,将工人一个个往外推着,当最后一个工人被赵梓明推出隧道时,隧道壁突然塌了下来,赵梓明被压在泥石里。走出隧道口的工人们听见动静,回过头来一看,连忙冲了回来,用手拼命地挖着泥石。

工人们哭着,喊着“赵市长”,等他们将赵梓明从泥石里扒出来时,赵梓明的身体满是浸透着血迹的泥水。

他们将赵梓明抬出隧道,哭着摇着赵梓明,可是他们的市长却像失去了知觉一样,静静地躺在担架上。大雨滂沱,浑浊的江水在咆哮着。

等候赵梓明的杨芬芬再次忆着他们的往事,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内心竟然是那么不愿意离开赵梓明。又那么深深地牵挂着赵梓明。

望着窗外的雨点,杨芬芬哭了,泪水断线似地流着,她没有伸手去擦,她的心中一遍遍默念着赵梓明的名字:“梓明……哦,梓明……”

当赵楚楚满脸是泪地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才知道赵梓明出事了。杨芬芬突然失声痛哭起来。

来到医院,她看到的是全身缠着绷带的赵梓明,听不见她的呼唤的赵梓明。

泪流满面的赵楚楚伏在赵梓明身上哭着摇着,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喊声,无不让人动容。

赵梓明在女儿赵楚楚深情的呼唤声中,终于慢慢睁了眼睛,他看见了自己的妻子、女儿,还有龙凯峰他们。他听见龙凯峰哽咽着声音一遍遍地叫着自己:“老连长……”

怎么了,自己的身体像是飘在空中,哦,双手是那么无力,不对,它们像是离开了自己的躯体,眼前怎么出现了那么多的鲜花,像花海一样。那张悲伤的脸是谁?对了,是自己的妻子,一个心地善良却一直吵着要和自己离婚却总是不能如愿的女人。

赵梓明嘴角抽动了几下,他想喊一声:“芬芬”,喊一声所有的人。他看见龙凯峰的头朝自己伏了下来,他是想听自己说话吧。跟这小子说点什么呢?你听,凯峰哭了,像当年一样的哭声啊。“凯峰,别哭,听我说,我想回部队……”这是自己说的话吗?凯峰听见了吗?

龙凯峰听见赵梓明断断续续的话语,泪如泉涌,他慢慢地取下自己头上的军帽放在赵梓明的胸前,赵梓明的手慢慢伸出来了,艰难地伸向军帽,终于摸到了帽徽,然后定格了,一切都定格了,因为赵梓明什么也看不见了,他闭上了双眼,彻底地闭上了双眼……

杨芬芬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她扑了上来,伏在赵梓明身上哭喊着:“梓明啊,我对不起你……”

赵楚楚也扑了过去,她的哭声像个无助的孩子,孤独而凄楚。龙凯峰的哭声把所有人的心都碾碎了,他拼命地用手捶打着自己,然后瘫坐在地上,他的心流着血。

赵梓明,这位伟大的战士,就这样匆匆地走了……

DA师的“卧虎行动”就要打响了。在DA师指挥中心,肩佩大校军衔的龙凯峰和陆、海、空三军军官起立,面对威武的钟元年激昂地宣布:“‘卧虎行动’演习现在开始!”

龙凯峰对着送话器下达命令:“DA师及各配属部队,我是总指挥龙凯峰,请你们报告所部临战准备情况。”

高达的头像出现了,他报告说:“导弹大队整装完毕,已进入预定作战区域,等候发射命令。”

房亚秋报告:“船运大队已进入预定海区,等待命令。”

梁航报告:“陆航大队已进入指定起飞地域,等待命令。”

关小羽报告:“特种大队已做好机降准备,等待命令。”

包尔达夫报告:“装甲大队已装载上船,等待命令。”

林晓燕向龙凯峰报告:“报告总指挥,气象信息分析,未来三天内,作战海域三级风,四级浪,汇报完毕。”

“我命令,信息部队对敌五号、八号地区域进行全频、极高频电子干扰,实施电磁波袭击和网络炸弹攻击!”

信息大队进入战时状态,一台台电脑在操作员的操作下运转着,预警机从跑道上起飞。

电子干扰车在开进,天线在转动。

DA师指挥中心里,林晓燕再次向龙凯峰报告:“经过我部佯攻和实施全频、极高频电子干扰,蓝军的无线、有线通讯全部中断。”

龙凯峰命令道:“各部向作战区域推进,形成攻占五号、八号地区的态势。”

针对蓝军飞机对五、八号地区进行空中保护,龙凯峰下达了新的命令:“远程弹道导弹对五号、八号地区机场、导弹发射场及所有军事目标进行打击。”

演习现场的导弹阵地,一条条火龙冲天而起,袭击了蓝军机场,蓝军机场,顿时火光四起。

DA师指挥中心的大屏幕上,显示出了双方态势图。操作员向龙凯峰报告:“蓝军正对我沿海目标进行空袭,同时企图对我纵深军事目标进行空袭,敌特种兵对我沿海纵深城镇进行袭扰。敌巡航导弹向我灵山渡水库大坝飞来。”

龙凯峰下令红盾五型战车,发射防空导弹,敌巡航导弹在空中被我击中或拦截。

导弹大队报告:“水库大坝空中保护伞系统顺利运转。五枚从潜艇发射的巡航导弹全部被我‘红盾五型’拦截击落。”

山林中,步兵作战场面壮观非凡,蓝军特种兵机降分队刚刚才降落,就被我摩步大队围在山谷之中。龙凯峰要求他们一小时内,全歼蓝军特种兵分队。

突然在DA师指挥中心的大屏幕上,出现了红方机场被炸的场面。操作员报告:“我纵深平山机场被蓝军导弹击中,指挥系统被破坏。空降旅一中队无法起降。”

龙凯峰果断地下达了应急命令:“启用7号高速公路,开通战时指挥系统。”

某机场野战指挥所开通,空军指挥车、电瓶车、加油车进入高速公路,指挥员指挥战机起降,利用早已建成的高速公路为跑道,战机频频起降成功。

空中,轰炸机群向蓝军沿海目标进行轰炸。

蓝军沿海工事遭受集束炸弹轰炸,地面火海一片。

海面上,在海军舰队的引航下,上百艘运输舰、登陆艇及数艘民船组成的庞大航渡编队,运载着各种重武器和DA师全体官兵向前开进。

龙凯峰命令:“对蓝军一号地区突然实施电磁覆盖!”

坐在陆云鹤身后的几名观摩团的军官小声问陆云鹤:“为什么现在对一号地区攻击?”

陆云鹤说:“第一阶段我方佯攻五号,八号地区时,蓝军从一号地区抽调部分兵力增援,造成一号地区防御力量薄弱,利于我红军适时攻击。”

龙凯峰接着命令:“导弹急袭一号地区,武装直升机群对蓝军机场、码头和沿海工事进行精确打击。”

蓝军一号地区被炸得烟火四起,武装直升机飞临敌一号地区码头,发射火箭攻击。码头一时水柱四起,船只被炸,油库起火。龙凯峰观看着巨大的投影图标和战场传输的信号。

这时林晓燕对龙凯峰说:“海上编队推进顺利。”

龙凯峰说:“看看他们的情况。”

林晓燕操作切换,大屏幕上出现海上编队航行的情况。

山区上空,武装直升机群和运输机群带着特种兵大队和配属DA师指挥的空降旅、海军陆战旅飞向敌后纵深山区实施空降和机降,同时对机降区敌方火力点进行了火箭攻击。

特种兵分队机降成功,对敌地面部队进行攻击。随后发出信号,空降旅空降成功。

关小羽从前方报告:“我特种兵、空降兵旅和海军陆战旅实施垂直登陆成功,已占领302、507、913等高地。”

龙凯峰面前的前方态势图标出现了蓝军五号地区、八号地区的两个混成旅开始从两侧向一号地区运动。

林晓燕提醒说:“师长,蓝军企图增援一号地区。”

龙凯峰说:“命令空降旅、陆战旅分别插入一号地区东西两侧,切断高速公路,阻击敌人的增援。”

海军舰炮向蓝军前沿火力点进行炮击,火箭和舰地导弹对蓝军舰炮阵地进行精确打击。

DA师所搭载的民船已在海面展开,行成两公里长的海上平台,几百门火炮和多管火箭炮弹飞向蓝军阵地和码头,实施三十分钟不间断火力打击,炮火轰鸣,一条条火龙越过海面。

几分钟之后,蓝军海域一片火海。

海上破障队对海面障碍实施破坏作业,几百艘小快艇破浪前进,冲向蓝军障碍区,运输舰舱门打开,包尔达夫率领他的两栖装甲车冲入大海,一辆辆钢铁战车边向前开进,边射击,坦克冲上滩头,对地堡进行轰击。同时,登陆艇已抵达滩头。两栖装甲运兵车冲上海难,战士们跳出战车,对蓝军前沿阵地发起攻击。

工兵对蓝军阵地实施烟障封锁。

喷火兵向蓝军暗堡喷火攻击。一条条火龙直扑蓝军暗堡,几秒钟之内,暗堡成了一片焦土。

步兵向纵深和两翼发起攻击。

龙凯峰坐在指挥中心的战场电视前下达命令:“蓝军一号地区两翼的海军陆战旅和空降旅,顶住两翼增援的敌人。特种大队立即对敌指挥部发起攻击。”

导弹部队进入发射准备。

一架架战机飞向天空。

海底,潜艇一艘艘向前开去。

登陆部队“前指”向龙凯峰报告:“DA师主力已全部抵达,并开始设立前线指挥所。分成两个攻击集群向蓝军增援部队发起地面攻击。”

龙凯峰率前沿指挥中心部分军官登上飞机,开始了他的空中指挥。机舱内,几部电脑同时显示着战场情况。龙凯峰通过战场电视传输系统向钟元年报告:“DA师及所属部已完成预定任务。”

屏幕上的钟元年神情激动地说:“祝贺你们!我代表战区首长祝贺你们!”

钟元年说:“我认为军人的基本色是迷彩。因为披上迷彩就意味着我们军人进入一种战斗状态,对军人来说,没有和平时期,只有战争和战争准备。迷彩是用来迷惑敌人的,我们千万不可披上迷彩而迷失自己。生活本身就是一个迷彩世界,我们一定要穿越迷彩,突破自我,去实现军队建设新的跨越!半个月之后,将举行一次以DA师为主战部队,海军、空军和常规导弹部队协同作战的联合检验性实兵演习。下面我宣布任命DA师原副师长龙凯峰为该师师长。同时担任‘卧虎行动’多军兵种联合演习总指挥。”

灵山渡水库清澈的流水,流过千山万壑,巍峨的大坝上,人山人海,彩旗招展。宁洲市的军民们正在庆贺水库首台机组发电。

在水渠旁,杨芬芬手捧山花,将花瓣一片一片洒入流水中。她的表情肃穆,眼含泪光。

赵楚楚和景晓书站在她的两侧,他们一起凝望着高高的大坝,追忆着他们的亲人赵梓明。

黄昏的海边,马玉芳推着已经失去记忆的吴义文。吴义文着一身没有领花和肩章的军装,胸前挂着几枚军功章,右臂上佩着DA师的标志。他久久地望着落日,目光呆滞却清澈。

龙凯峰、陆云鹤等来到吴义文身边。

龙凯峰握住吴义文的手,百感交集地叫着:“吴副师长,你……”

吴义文嘴里嘟哝一句什么。

马玉芳在一边说:“他别的话不会说了,只会说一句,听不清是晒太阳,还是向太阳。”

吴义文望着太阳,嘴里又嘟哝了一句什么。

在机场候机楼前,随高达下车的龙凯峰责备高达说:“高达,把我拖来,到底接谁呀?”

“是晓燕让我叫你来的,我也不知道来干啥。”

林晓燕锁上自己的车门,走过来说:“还问什么,那不来了吗?”龙凯峰举目望去,远远的楼门下,站着一个女子,分明是韩雪。韩雪手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女孩,正朝他们走来。

龙凯峰忍着泪水,高达推了他一把说:“还愣着干嘛?”

三人跑去,韩雪凝望着龙凯峰。龙凯峰低声说:“我真没想到……”

韩雪眼里也闪着泪光。

高达叫了声:“嫂子,你好!”

韩雪冲高达笑笑说:“高达,你看谁来了?”

韩雪把女孩往前一送。

高达疑惑地望着眼前的小女孩,突然欣喜地叫了声:“女儿?女儿!”奔过去,一把将女儿抱起,紧紧搂在自己的怀中。

女儿擦着高达眼中的泪水,高达问韩雪:“你怎么把我女儿接来了?”

韩雪冲林晓燕说:“这你得问晓燕了。”

高达望着林晓燕,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听林晓燕说:“高达,要谢你还得谢韩雪,不是她转道日本,不是她说服你的前妻,你女儿怎么能回到你身边?”

高达哽咽着声音说:“嫂子……”

韩雪说:“我只不过做了个顺水人情,这都是晓燕导演的,她呀要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

一直站在一边的龙凯峰这时百感交集地对韩雪说:“难怪,我写了这么多信,打了这么多电话,你都不理我,是不是也是晓燕导演的,也想给我一个意外的惊喜?”

林晓燕说:“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龙凯峰疑惑地问:“两个?”

林晓燕伸手一指说:“你看,谁来了?”

韩百川和闫主任推着一辆童车走了出来。

龙凯峰急切地迎了上去。

龙凯峰亲热地叫着:“爸……”看看闫主任,他大声地叫了声:“妈!”

韩百川点头说:“好好好,这声妈叫得好。”

龙凯峰看了看童车里的孩子问:“这是谁的孩子?”

韩雪走上前来说:“我的。”

闫主任说:“傻女婿,她的不就是你的吗?”

龙凯峰这才反应过来,对韩雪说:“你糊弄我?孩子没打掉?”

韩雪背过身去说:“废话,打掉了,还会有你儿子?”

龙凯峰大喜过望,从童车里抱起儿子,看着,亲着……

一边的林晓燕眼睛湿润了,而背过身的韩雪也在悄悄地抹着泪水。

高达抱着孩子走近龙凯峰说:“哎,龙师长,咱们可攀个亲家了。”

龙凯峰说:“好啊,可惜你女儿大了一点。”

高达笑着说:“哎,女大三,抱金砖嘛。”

大家都笑了。

龙凯峰认真地说:“你可得和你女儿说好了,到时别拖后腿。”

“拖什么后腿?”

龙凯峰把儿子举过头顶:“我儿子长大也是个当兵的。”

儿子笑着,突然撒下一泡尿,撒得龙凯峰满脸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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