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师对高达的处分,令高达十分沮丧,一个堂堂的导弹大队大队长,在别的大队正出成绩的时候,自己却背了一个处分。而且来宣布处分的恰恰就是龙凯峰,这个不久前还是和自己平起平坐的特种大队大队长。

一刹那间,高达的脑海里闪过一种念头,是不是自己和林晓燕走得太近,激怒了龙凯峰?

这个念头刚一闪出,高达就感到伤感起来。

龙凯峰背手站在一边,他在等高达的反应。高达走过去,低声叫了声:“师长。”龙凯峰转过头来看着高达。“师长,我对上级的决定没有意见,因为我未经请示就擅改图纸,还把施工队伍带回去。不过……”高达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龙凯峰盯着高达问:“不过什么?”

抛开对自己的处分,高达不能说对师里的这种决定深感遗憾,他觉得有必要提醒龙凯峰,他不希望在面对眼前这位代师长时,自己不能时刻处在下风。“好,那我就直说了。”高达也像龙凯峰一样背起双手,朝一边走了几步,然后站定对龙凯峰说:“我对师领导班子尤其是你这个代师长很失望。”

高达看见龙凯峰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果然这句话刺痛了他。但是龙凯峰依然笑了,这种笑在高达看来完全是一种掩饰。“说说你的理由。”龙凯峰的声调拉得很高。

高达说:“DA师本身是一个全新的尝试,作为这个师的领头人如果都是些循规蹈矩、墨守成规之人,那么这项大胆创新将成为无花之果。”

在高达看来,自己设计的图纸不可能像地方娱乐场所一样,依据的是导弹大队的工作特点,可惜,没有一个人看出来。“这个结论从何而来?就凭对你的处分?”龙凯峰盯着高达问。“不,就凭你们不能接受我对施工图纸的修改。”高达有些愤愤地说。

龙凯峰说:“高达,我对你擅改图纸的行为已经有了明确的态度,但对你修改的具体内容,至今还没有作出任何评价。”

“我很想听到你的评价。”高达急忙说。

“DA师作为一支全新的合成作战师,与其配套的营区建设也应该突破传统的建筑理念,你修改图纸的指导思想无疑是正确的,利用现有格局开辟一个军官休闲中心或叫军官俱乐部,完全应该而且必要。不过,你也有考虑不周的地方,比如,搞什么游泳池,这个地方缺水,你搞了也只能当旱冰场用,再说,现在训练经费紧缺,咱们还得把钱花在刀刃上。”

龙凯峰的评价,让高达深感失望,他把自己的方案想偏了,想远了。高达沉不住气了,他目光灼灼看着龙凯峰问:“这是你真实的评价?”

“你觉得我有必要讨好你吗?”龙凯峰竟然坏笑了一下。高达的内心有些厌恶,口气也不客气了。“我这样做的真实目的,就是想对你们师班子尤其是你这个代师长作一次考察。”

“你为了这个考察付出的代价可不轻哦。”龙凯峰说。

行了,该说的都说了,就让自己的这种失望留在心里吧,于是高达换了一种谦逊地口气说:“我原以为你没有这个魄力,没想到……挨了个处分,认识一个人,还算划得来。”龙凯峰感慨地说:“其实考与被考,就像硬币的两面,你在考别人的同时,自己也在被考。上下级之间,正是在这种考与被考中加深了解,增进友谊的。我刚拜读过你的大作,对你的认识又加深了许多。我读了一遍,很有文采,故事也很动人。讲述了一个男军官和两个女人的情感纠葛。”

高达有些不相信地看着龙凯峰,他说:“没想到你能把一部四十万字的长篇小说这么简练地概述清楚,我不得不佩服。”

龙凯峰接过高达的话说:“不过,你小说中有两处硬伤。小说中两次提到男主人公的钢琴弹得如何得好,可你却把他弹奏的作品与作曲家的名字搞错了。比如《军队进行曲》应该是舒伯特的,而不是肖邦的,《春之声圆舞曲》应该是约翰·施特劳斯,而不是查里·施特劳斯。而这部小说之所以能畅销,关键在于把琼瑶小说中的男女主人公套上了军装。”

面对龙凯峰尖锐的批评,高达心里很是不快,他不快的表情很快让龙凯峰捕捉住了,龙凯峰说:“不管如何,说明你是谈情说爱的高手。”

高达自嘲地说:“和你比可差远了。家有如花似玉的娇妻,外有正值妙龄的崇拜者,还有一个红颜知己和你朝夕相处,形影不离。”

高达的反击也是尖锐的。这时龙凯峰说:“高达,我不可能成为你小说里的一个角色,我也听说了,一个男军官正在追求一个女军官,你可千万不要把我写到你的小说里去。”

龙凯峰说完,大步走了,把高达一个人丢在那里。

宣布对高达的处分,陆云鹤曾想让吴义文去,当时吴义文有些犯难。在他看来,这是去做恶人,自己一个副师长,根本就犯不着。好在龙凯峰主动要求由他亲自去,吴义文正好顺着台阶把这个球踢给了龙凯峰。

而在桂平原看来,如果由龙凯峰去宣布,将不是上下级之间的碰撞,而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暗自较量,他兴奋地对吴义文说:“吴副师长,高达暗地里一个劲地追求着林晓燕,而龙凯峰和林晓燕又走得那么近。你说这回高达还不把龙凯峰恨出一个大洞来?”

吴义文喜欢听桂平原对龙凯峰品头论足,但这种喜欢他一直坚持只放在心里。吴义文觉得有必要敲打敲打他。“平原啊,男女之间的问题可不是个小问题,你别见风就是雨。龙凯峰常常和林晓燕在一起,都是因为工作关系。”

“工作关系?吴副师长,我可是听到不少议论,龙凯峰这匹黑马能杀出来,代上师长,林晓燕可是出了大力了,简直成了龙凯峰的智囊。”桂平原兴奋不已起来。

吴义文装作一无所知的问:“有这事?”

“知道的人多了,连龙凯峰的爱人韩雪都有感觉。”桂平原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水。等着吴义文的反应。

吴义文思忖一下,忧虑地说:“应该提醒提醒龙凯峰,让他注意点影响。”

桂平原笑了,心想吴师长是不是暗示我去和别人说呢?

赵梓明把自己收拾得很利索,女儿赵楚楚在一边打趣说“你又要去报到了啊?”赵梓明虎着脸说:“你爸这回是去上任,不是报到!”赵楚楚想不到父亲赵梓明非常在乎这么个小镇长。她对母亲杨芬芬说:“爸爸骨子里还在冒着官瘾!”

赵梓明倒了好几路公交车,才来到鹭湾镇镇政府。走进镇政府的院子,环视四周,没见一个人,他朝一间门开着的办公室走去。

这是一间老式平房,几张办公桌桌上放着常用的办公用品,墙上有报表和两张大图,一张是鹭湾镇辖区图。赵梓明站在地图前看着。边看,边念着一些地名。“嘿,我管的地方还真不少。”

“谁说是你管的?”随着声音,老镇长骆阿泰出现在赵梓明身后。

赵梓明猛地回过头来。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骆阿泰正盯着他问:“你是干什么的?”

赵梓明笑了笑说:“我是来……报到的,我叫赵梓明。”他没差点把报到说成“上任。”

骆阿泰嘀咕一句:“听说了,赵镇长。”然后走到一张办公桌前坐下,提起茶壶喝了口水。

赵梓明走过去问:“你是……”

骆阿泰眼都不抬地说:“我也是镇长,骆阿泰。”

“哦,老镇长。”赵梓明尊敬地喊了一声。想不到骆阿泰很是不快地剜了他一眼说:“我不老。”

赵梓明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骆阿泰跟前,站不是坐不是。“我五十年前就转业了。”这时,骆阿泰抬起头冲他说。听他口气缓和了许多,赵梓明问:“老前辈,我的前任镇长呢?”

骆阿泰将端起的茶壶重重放在桌上说:“滚蛋了!”

“哎,工作总得有个交接啊?”赵梓明有些急了。

骆阿泰说:“交不交都无所谓,你迟早也得滚蛋。”说完转身出门。赵梓明跟在后面叫着:“老镇长……”待他追到院外,已不见骆阿泰的踪影。赵梓明看见有位扫地的阿婆,就上前问道:“阿婆,这镇政府的人呢?”

“都下乡抗旱去了。”阿婆将扫帚扔到墙角。

赵梓明说:“怎么也不留个人值班啊?”

阿婆白了一眼赵梓明说:“我不是人啊?还有阿泰,也是人。”

“哦,就你们两个值班啊。”赵梓明意识到自己的冒失,连忙改口说。

阿婆说:“抗大旱人手不够,我俩就来看看门。”

赵梓明问:“那我找谁报到?”

阿婆说:“找阿泰。别看他早退了,可这镇上还是他当家,跺一脚,还能抖三抖。”

赵梓明问:“他人呢?”

阿婆嘴一努说:“值班室呢。”

当赵梓明走进值班室时,骆阿泰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来一样。这会儿,骆阿泰正端着一个大茶壶往海碗里倒着。

赵梓明走到他面前:“老……前辈,我向你报到。”

骆阿泰看一眼赵梓明说:“坐吧。”

赵梓明在骆阿泰对面的桌前坐下,看着骆阿泰捧起一只倒水的海碗,放到自己面前说:“喝吧。”

赵梓明心里一热,端起海碗喝了一口,原来不是水,而是烈性酒。他被呛得憋红了脸。

骆阿泰只拿眼盯着他,见赵梓明将酒放到一边,不快地说:“咱渔家人从来不用水待客。吃不下,可以不吃。”

赵梓明端起海碗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骆阿泰终于露出了笑容,扭头朝外喊:“阿婆,阿婆!”

阿婆走进来冲骆阿泰嚷着:“你个死阿泰,喊什么喊?”

骆阿泰说:“去要几个菜来,我跟赵镇长喝酒。”

阿婆拉长着脸说:“又要吃酒,没出息哟,你的前程都是吃酒吃掉了。”责备归责备,阿婆还是迈着小步踅出门了。

赵梓明给骆阿泰递上烟,没话找话地说:“阿婆蛮有意思啊?”骆阿泰说:“阿婆可是老革命了,土改时就是工作队员,现在没儿没女,镇上就把她养起来了,她觉得这样过意不去,就来帮个手,就算是我的女秘书吧。”

赵梓明疑惑地问:“女秘书?”

骆阿泰说:“别看是个老秘,可办起事来比那些你们喜欢的小秘强多了,安全可靠,不惹事。”

赵梓明大笑起来,他没想到眼前这位当过兵的老镇长还是个挺风趣的人。就像骆阿泰说的一样,阿婆很快弄来了几个小菜,她还收缴了桌上的海碗,拿来了两个酒杯。骆阿泰没有反对,就和赵梓明就着几样小菜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很快两人就都有了几分醉意。

“赵镇长,最近我心情不太好,刚才说话不中听,你可别往心里去啊。”骆阿泰摇了摇头,满头的白发稀稀落落。老镇长心事重重。

“老前辈,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干不长,以为我赵梓明是来这里渡金的。”赵梓明已经意识到老镇长把他和以前来这里打个滚就溜的人等同起来了,想尽快表明自己的态度。

果然听见骆阿泰说:“这些年我们鹭湾镇的镇长就像走马灯似的,都是干不了多久就走了,不是升官了,就是调到条件好的乡镇了。刚滚蛋的那一个,干了还不到三个月,屁还没放响一个,就不见影了。为啥?主要是这儿缺水,这水一缺,什么事都不好办!”

赵梓明说:“前辈,我是自己主动提出到这里来的。既然来了,就像咱当兵的换了个战场,我是绝对不会当逃兵的!前三十年交给部队了,这后三十年咱就全撂这了!”

骆阿泰有些感动,他眼含泪花,伸出手,和赵梓明的双手紧紧相握着。

特种大队和陆航大队相互配合训练问题,如果不解决早晚都会出事。龙凯峰一直在想如何把两支不同兵种的部队撮到一起。陆云鹤也表示出了忧虑。他对龙凯峰说:“两家合练,不可能像一家那样顺畅,对梁航管严了不好,放纵了也不行。”龙凯峰说:“这是个老大难问题了。以前我在特大时就遇到过,也没有找出一个可行的办法来。陆航大队有他自身的特殊性,特种兵也有训练上的不同要求,我想能不能改变一下以往的做法,在训练体制上找条出路。”

陆云鹤说:“这个想法很好。”

在陆航大队机场,关小羽的伞机部队还在等候梁航的起飞通知,不一会,陆航大队的值班参谋向关小羽报告说,伞降区域云层太低,还是无法跳伞。

关小羽一听,气得大骂起来:“这他妈的不是在耍我吗?你们大队长呢?”

参谋说:“梁大在修理厂。”

关小羽跳上自己的指挥车冲向梁航所在的修理厂。

梁航一看关小羽黑着脸冲到自己面前,有些发急了:“关大,请你把车开走,我们今天有试飞任务。”

关小羽瞪着眼问:“我们今天的伞训任务完不成怎么办?”

梁航说:“关大,天气不好我没办法,我们也是靠天吃饭嘛。”关小羽一跺脚说:“好,我们就在这里等,等到你们靠天吃上饭。”

梁航冲关小羽嚷道:“你这是不讲道理!”

关小羽埋怨道:“我们已经跑了不止一次的冤枉路了。还要跑下去吗?”他看看手表,对一边的一个参谋说:“通知炊事班,按空勤灶标准,开火做饭。”

参谋领命跑去,将特种大队几台野战炊事车拖到了机场,就在机场附近旁架设起来,炊事兵们系上围裙,打开炉门开始做饭。梁航气得大骂道:“好你个关小羽,你这是在治我?”

关小羽一屁股坐在地上说:“我还想请你一起共进午餐呢。”

就在关小羽和梁航争论不休的时候,龙凯峰和陆云鹤赶到了,关小羽只得丢下梁航跑步向龙凯峰报告:“报告师长,特种大队一营正在进行跳伞训练,飞机因故停飞,部队正在待命。”关小羽不硬不软地告了梁航。这时梁航也跑向龙凯峰报告:“报告师长,陆航大队二中队正在进行例行保养,准备进行试飞,因机库被堵,无法试飞,请指示。”

龙凯峰看看梁航,再看看关小羽,下达了命令:“特种大队长关小羽立即返回大队主持日常工作。特种兵一营从现在起转隶陆航大队,由梁航大队长统一指挥。待一营伞降和机降训练全部科目达标后,再行归建。”

这是龙凯峰和陆云鹤在来的路上商量好的。关小羽一听自己的一个营交给梁航的陆航大队,有些不解,但他很快就想起来,以前龙凯峰在自己这个位置上时,曾经有过这种想法,只是那时无权这样做。

关小羽心中暗喜。

可梁航不干了,他知道这是龙凯峰使出治理自己的一招,他看了一眼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陆云鹤,希望能够听到他的解释,可是陆云鹤转到一边去了。只好试探着对龙凯峰说:“龙师长,我们自己都忙不过来……”

“执行命令!”不等他说完,龙凯峰已经显得有些不耐烦了。这时陆云鹤才走过来说:“这是一次训练机制上的尝试,在训练过程中,特种兵大队也不是撒手不管,梁大与关大要互相配合,在训练时间的安排上,航大可根据飞行任务和气象条件合理安排。相信你们一定会完成好这项任务。我和龙师长要先去一下信息大队,一会到跳伞现场看伞降情况。”

有这么干的吗?梁航在心里大叫。

龙凯峰和陆云鹤走后,关小羽的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梁航心里恨恨地,却又无可奈何。

龙凯峰和陆云鹤来到了信息对抗大队软件开发室,林晓燕看着两位师首长说:“师里两位主官都到我们大队来了,说明师里对E5W系统的开发非常重视。我们大队上上下下都知道这项工作的重要性。”

陆云鹤说:“是啊,这次系统的开发,直接关系到我们DA师能不能形成整体合力,师党委已经把它列为重中之重的工作,希望你们能够抓紧。”

“政委,我们现有的程序设计人员已经都扑上来了,应该说抓得很紧了,可光我们急,师长一点都不急。”林晓燕不满地冲陆云鹤说。

龙凯峰没想到林晓燕会把矛头直指自己,急了眼地问道:“我不急?我怎么不急?”

林晓燕说:“我不是催你好几次了,师首长指挥子系统与师机关和各大队的接口部分,师长必须到场参与设计。你来了没有?师长是你,我们又代替不了,你的指挥意图不进入程序,E5W系统搞成了也没有用。”

“我接受你的批评。今天是陆航大队新兵跳伞考核,我和政委马上要赶过去。这样吧,晚上有空,我过来。”龙凯峰只好向林晓燕妥协。

林晓燕报告说:“以前我曾在情报部门工作过,对从国外买来的芯片总有点不踏实。万一里面做了手脚,埋下了一个程序炸弹,或者开了一个后窗什么的,一旦战争打起来,人家就有可能通过网络对我们的指挥中心进行攻击或控制,所以我主张最好是自己研究开发。”

陆云鹤点头道:“这个考虑很对,应该立足自身。”

龙凯峰说:“自己开发是好,可这需要一批出色的程序人员,还要有一批软、硬件专家合力攻关。”

林晓燕说:“最近我和高达,关小羽、梁航和房亚秋几个人交换过看法,也了解了各单位技术干部的情况,才发现我原先太乐观了,就我们目前的技术实力,要搞出这套系统,需要一批高水平的计算机专业干部,还要相应的有一批硬件专家,没有这些人员参与研究开发,一年之内想用上E5W指挥打仗,门都没有。”

“一年?绝对不行。我想三个月就用上。”龙凯峰一听说要那么长时间,直挠着头说。

林晓燕笑笑说:“那就请比尔·盖茨帮你搞吧。”

“我们中国就不能出几个比尔·盖茨?包括你。”

“那就下决心引进人才,组织攻关,搞出我们自己的CPU、自己的芯片来,培养自己的计算机专家、情报分析专家。”

陆云鹤忧虑地说:“这人才问题是越来越突出了。”

龙凯峰接话说:“林大队长,你觉得我上次带你见的那个人怎么样?”

林晓燕说:“应该说是个很出色的软件开发专家。”

龙凯峰说:“我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是个奇才,摆弄电脑就像玩魔术,把我都看呆了。”

说着龙凯峰拿出了一张光盘:“这是你让他开发的游戏软件,你看看,如果行的话,抓紧把他招进来。”

林晓燕点头道:“好。”

龙凯峰这才觉得自己走得太过了点,就冲陆云鹤说:“政委,你看行吗?”

陆云鹤说:“只要是人才,我们肯定要,不过今年已经没有名额了。上级已经帮我们解决了二十个特招指标。应该说对我们很倾斜很关照了,再要估计难度很大。”

龙凯峰说:“政委,这个事你还得多关心,想想办法。”

林晓燕说:“加入WTO之后,信息技术人才成为最热门的宝贝。大家都在抢,我们得先下手为强。如果让人家搞走了,那就太可惜了。”

陆云鹤说:“好,你们抓紧考察,让政治部配合搞个政审,特招指标的事,我去争取。”

龙凯峰突然想起什么,对林晓燕说:“林晓燕,我想放你几天假。”

林晓燕应道:“好啊,我巴不得休息休息呢。”

龙凯峰说:“你回信息工程学院一趟,请几名专家、教授过来,就在我们DA师办一个研究所,你当所长,我们提供设备,管吃管住,还可以带家属到前沿来旅游,我们出路费,不用调他的关系,只利用他的技术,不求为我所有,但求为我所用,你看怎么样?”

林晓燕看着龙凯峰问:“把别人的鸡抱到自己的窝里来下蛋?”龙凯峰得意地点着头说:“最好都下双黄蛋。”

林晓燕想了想说:“这虽然有点鸡鸣狗盗之嫌,不过,道理还是有的。”

龙凯峰说:“有道理就办,你明天就去。”

林晓燕说:“这种事不是一两天就能成的,等我想想再说。”

龙凯峰说:“给你十二个小时思考,我们走了。”

龙凯峰和陆云鹤赶到伞降区时,特种兵的跳伞训练就要开始了。把这副担子压给梁航看来是压对了。

关小羽站在一边,只听梁航给飞行组下达各种命令。梁航走到关小羽跟前说:“关公,你的人我指挥起来,给了我非常好的感觉。弄得我身兼两职,要指挥天上,还要指挥地上。”

关小羽笑着说:“辛苦了梁大,不过我的兵一定要安全着陆,否则你的责任可就大了。”

“嗨,没想到龙凯峰来这么一招,把几百个兵全推到我头上来了。”梁航苦着脸说。“看来呀,龙凯峰还是向着你们的。”

关小羽说:“你要是不拿我一把,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这就叫吃不了兜着走。”

梁航说:“关公,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关小羽看看表说:“今天是新兵第一次跳伞,陆政委说要亲眼看到他儿子陆少鸿完成这勇敢的一跳。”

梁航苦笑着说:“关公,陆少鸿这兵不行啊!”

关小羽问:“怎么不行?他地面动作完成得很好嘛。”

梁航说:“他有恐高症你知道吗?几次上去脸都发白,我可不敢让他冒险。”

关小羽说:“他找过我,说他怕爬高,我亲自带他到医院检查了一次,根本不是什么恐高症,就是缺少点胆量。反正师长把兵全交给你了,有一个不合格,是你的事。”

梁航说:“关公,你这不是为难我吗?陆少鸿要是到时不敢跳,或者跳下来万一出问题,我承担责任无所谓,就怕陆政委承受不了。陆少鸿告诉我,说他找医生打听过,陆政委的胃病越来越重了,最近要做手术。”关小羽惊讶起来,他没想到陆云鹤最近要做手术的事,心想在这节骨眼上陆少鸿千万别出个什么差错,就问梁航:“你看怎么办?”

梁航把关小羽拉到一边说:“我已跟陆少鸿的连长汤和顺说好了。”

梁航一阵耳语,关小羽直点头。

陆云鹤和龙凯峰来到现场,梁航看一眼关小羽,意思是问,由谁报告?关小羽背过身去,梁航当仁不让地跑向龙凯峰报告:“报告师长,特种兵大队一营伞训考核准备完毕,请指示。大队长梁航。”

龙凯锋指示:“开始吧。”

关小羽组织伞兵登机,梁航指挥着波次,一批批第一次跳伞的新战士从蓝天上飘然而下,白色的降落伞如同一朵朵盛开的百合花。

陆云鹤注意着每一个落地的新战士,久不见儿子陆少鸿时,心里就有些发急,他问身边的关小羽:“陆少鸿是第几批跳的?”

关小羽指指天空说:“就是这一批。”

随着梁航下达“跳!”的命令,一批跳伞的战士跃出舱门,空中,降落伞打开,徐徐下落。

陆云鹤再次问身边的关小羽:“关大,今天有多少人是第一次跳。”

关小羽回答说:“有三十五名新兵是第一次跳。陆少鸿夹在他们当中,全副武装,政委你不一定看得见。”

这倒是。陆云鹤心想。

一批批战士飘落地面,他们训练有素地收拾着铺在地面上的伞衣。

陆云鹤很兴奋地说:“过去看看。”

当他们走近伞兵跟前,他们已经列队站好,陆云鹤看见陆少鸿站在他们当中,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禁不住走过去对他们说:“我向你们表示祝贺!”

陆云鹤走到陆少鸿面前,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说:“少鸿,好样的,爸爸为你喝彩!”

见陆少鸿神色有点异常,陆云鹤笑着说:“儿子啊,还紧张哩?来,喝口水。”陆云鹤将水壶递给陆少鸿,被陆少鸿推开了。陆云鹤疑惑地问:“你怎么了?不舒服?”

陆少鸿说:“没什么。”

陆云鹤若有所思观察着陆少鸿,问:“你是第几批跳的伞?”肖大功凑上来说:“他是第一批跳的。他在前,我在后。”

关小羽紧张地望着陆云鹤,这时赶紧来到他们面前说:“没错。政委,陆少鸿跳得很好,平衡伞准时打开,左右棒操纵得当,落地很稳。”

陆云鹤的目光落在陆少鸿的伞包上,脸色突变:“伞销为什么没有拉开?”

这个小小的大意让陆云鹤抓了个正着。

陆少鸿支吾起来:“我……”

陆云鹤铁青着脸盯着关小羽问:“你们搞鬼?”他冲过去,指着陆少鸿伞包上的插销:“你敢欺骗我!你们都在欺骗我!”

所有的人都不知所措地看着陆云鹤,笔挺地站着。只有龙凯峰默默地走开。他走到一边让林晓燕尽快赶来。

陆云鹤逼近陆少鸿:“陆少鸿,说,到底跳了没有?”

陆少鸿看看父亲,然后沉重地摇了摇头。

陆云鹤终于勃然大怒:“混账!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糊弄我?”关小羽支吾着说:“这……他有恐高症,不能硬让他跳。”

陆云鹤气得一挥手:“你们别蒙我!他哪有什么恐高症?我让卫生队专门检查过,他只是缺少胆量,鼓把劲就能完成这个课目,而且他的地面预跳训练都完成得很好。是不是因为他是我的儿子就享有不跳伞的特权?”

“谁的儿子我们都会这样做。在他的心里疙瘩没解开前,我们不会强迫他做他一时不愿做的事情。”关小羽坚定地说。

陆云鹤痛苦地问:“要是他一辈子都不愿意呢?”

梁航说:“政委,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愿意的。”

陆云鹤说:“我可没有你这样的耐心!”

陆少鸿呼地冲到关小羽跟前:“大队长,请你批准我登机。”说着掉头走向直升机。

关小羽大声叫住陆少鸿:“等等!”转对陆云鹤说:“政委,你不能这样!你和胡大姐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陆云鹤一时没有说话,他看一眼站在那里等候下达跳伞命令的儿子,再看看站在一边的那些跳过伞的新战士们,然后动情地对关小羽说:“正因为是独生子女,做父母的更希望他们成器,成大器!陆少鸿,还愣着干吗?”

这一刻陆少鸿理解了父亲,他大步向登机点走去。就在这时,龙凯峰冲了过来:“陆少鸿,站住!”陆少鸿停住脚步。

陆云鹤盯着龙凯峰说:“凯峰,难道你也不理解我?”

龙凯峰说:“政委,我非常理解,也非常敬佩。你放心,我支持你这样做。陆少鸿必须完成这勇敢的一跳,不过得给我一点时间。”

龙凯峰转对梁航:“梁大,你们大队的心理医生到位了吗?”梁航说:“就在这里。”

龙凯峰说:“请他过来。”

一军医跑向龙凯峰。龙凯峰对他说:“你是我军首批纳编的心理医生,我希望你尽到你的职责。我们在这里等待着他从天而降。”

军医有些激动,他点头说:“师长,我明白。我愿意陪同陆少鸿一起跳伞。”

这时,林晓燕的车开了过来,她跳下车,手里拿着一些像无线话筒一样的小仪器。

陆云鹤问“林大,你来干什么,你手里拿着什么?”

林晓燕回答说:“这是E5W系统的组成部分,我们大队刚研制出来的单兵联络仪。现在有二十来个,我都带来了,龙师长的意思是让容易紧张的新同志戴上,可以和地面保持联络。”

陆云鹤点点头,朝龙凯峰投去感激的一眼。

林晓燕给陆少鸿别上联络仪,扶着陆少鸿的肩膀:“少鸿,别紧张,在空中可以随时和我通话。”

陆云鹤走到陆少鸿跟前,望着儿子还显稚嫩的脸上挂着的泪水,陆云鹤伸手替他擦去:“少鸿,爸爸相信你一定行。”

龙凯峰上去握住陆少鸿的手说:“我们大家都在这等着你从天而降,为你鼓掌。”

陆少鸿点了点头,大步走向直升机。

直升机轰鸣着腾空而起,机舱内,和陆少鸿一起跳伞的战士们一一和他握手,给他鼓励。连长汤和顺还指挥着大家唱起歌来,这是特种兵跳伞的一贯作法。

轮到陆少鸿跳伞了,他走到舱门前。望着脚下的田野,他忐忑不安地闭上了眼睛。随着陆少鸿一声大喊:“爸爸——”他跃下了机舱。陆云鹤、龙凯峰、林晓燕望着天空。林晓燕手中的单兵联络仪通话器响起陆少鸿的声音:“爸爸,我跳了,我跳下来了!”

林晓燕将通话器递给陆云鹤。陆云鹤激动地对着通话器:“儿子,好样的!”

在陆少鸿的周围,其他战士也在徐徐下落。看到他们,陆少鸿不再紧张了,他紧紧抓住伞绳向下飘去。

陆云鹤向着陆点跑去。陆少鸿落地,一下没站稳,摔倒在地上。陆云鹤扶住陆少鸿,陆少鸿吃力地站起来,激动地说:“爸爸,我跳下来了!”

这些天,杨芬芬正忙着给另外一名五十多年前在大陆失散亲人的听众寻找大陆亲人,她想到不久前湖北有位听众给自己来信,说自己有个姑姑在海外,信带到家里来了,却忘记放在什么地方。杨芬芬在书架上翻找着。一边的赵楚楚问:“妈,你在找什么呀?”

杨芬芬说:“我在找一封听众来信。今天正好有个从加拿大回来寻亲的老太太,说的事和那个听众有点像。”信终于找到了,杨芬芬喜出望外。

赵楚楚木然地看着杨芬芬,看着她拿着信又要出门,就拦住她说:“妈,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杨芬芬想了想说:“什么日子?星期三呀。”

“算了,你们都忘记了。”赵楚楚失望地走到一边。

这时,赵梓明抱着一大包东西进来:“哟,都回来了,你们看我买什么回来了?”

杨芬芬一看他手里拿的东西说:“好好的,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赵梓明说:“请客呀。我请客!我今天第一天上班。”

杨芬芬随意地问“工作安排好了?去哪?”

赵梓明说:“到鹭湾镇当镇长。”

赵楚楚不屑地说:“去一个乡下小镇当镇长就能把你乐成这样?”

赵梓明说:“哎我这一下子真成了父母官了。不过,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我呀,要向你妈妈学习,脚踏实地实现自己的目标。”

杨芬芬静静地看着赵梓明,赵楚楚悄然退出。

赵梓明看着杨芬芬问:“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杨芬芬说:“很久没有看到你这么高兴过。你刚才的样子,多像那些找到亲人的海外游子啊。”

赵梓明笑了起来说:“是啊。他们高兴是因为找到了亲人。我高兴,是因为我的事业也有了归宿。”

杨芬芬说:“一个镇长真的能让你满足吗?”

赵梓明说:“不。如果论职务,我赵梓明不会满足。可我感觉到鹭湾镇是一块广阔天地,面对它,就像一个军人面对可纵横驰骋的疆场。”

杨芬芬说:“那我真的要祝贺你了。哦,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赵梓明问:“什么日子?”

杨芬芬笑了笑说:“梓明,今天是我们结婚纪念日。”

赵梓明也显得有些激动起来:“结婚纪念日?”

杨芬芬点头说:“是啊。”说着放下包,神情有些慌乱起来。“我们得庆祝一下,我现在就来准备。”

赵楚楚从自己的房间走了出来,杨芬芬能想到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让她伤心又感动,她动情地叫了声:“妈……”

杨芬芬难过地说:“楚楚,刚才妈妈没有想起来。”

赵楚楚说:“妈,你不是说有人在等你吗?”

杨芬芬说:“是啊。一个听众,一个寻亲的听众。”

赵梓明感激地走近杨芬芬:“你先去忙吧。”

赵楚楚说:“妈,爸爸说的对,你去吧,他们在等你呢。”

杨芬芬的眼里有了泪花。

等杨芬芬走后,赵楚楚拉着赵梓明的手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有泪水不由自主地流着。

赵梓明十分理解此时赵楚楚的心情,他用一种慈祥而感激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女儿。

赵梓明依靠骆阿泰,找到了自己的工作切入点,他面临的主要问题就是水!

骆阿泰悲哀地说:“赵镇长啊,这鹭湾镇有山有林,就是没有人能喝的水。”

赵梓明问:“难道就不能修条水渠把鹭江水引到鹭湾来吗?”骆阿泰说:“不是没想过,可这几年鹭江也没水了。别说我鹭湾镇,就是宁洲市也缺水缺得厉害啊。每年都为浇地用水,村和村,户与户没少争吵,年年打架伤人,去年还死了人了。”赵梓明思索了一下,问骆阿泰说:“以前就没想过别的办法?多打几口井什么的?”

骆阿泰说:“咱这地方井打深了,水抽多了,海水就上来了,地就碱化了,不行的。”

正说话间,派出所张所长跑了进来:“镇长,出事了,咱们快去看看吧。”

骆阿泰问:“又是为水的事?”

张所长点点头说:“前平岙跟后平岙为浇地,又闹起来了,我刚接到的电话。”

骆阿泰立即要走,赵梓明拦住了他:“老镇长,你在家等着,我去看看。”

等赵梓明和张所长赶到前平岙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二三百个村民。他们手里拿着扁担和农具,几个年青人动手打了起来。

赵梓明和张所长跳下车大喊:“都住手,住手!”可是谁也不听他们的。

赵梓明一边喊一边往人群中挤,推开一个个扭在一起的械斗者。突然一块砖头砸在他头上,他“啊”地叫了一声倒在地上。张所长吓得上前扶住了赵梓明。

赵梓明头上流着血,他一把夺过张所长的枪,朝天上放了两枪,这时群众才停下械斗,四下散去。

张所长把赵梓明送到了医院。

骆阿泰闻讯后来医院看望被打伤的赵梓明,他把随手拎来的一个小陶瓷罐子放在赵梓明的床头说:“你安心养伤,我会收拾这帮小子的。”

赵梓明支起身来说:“我没事,我问医生了,就是缝了几针,我现在感觉也好多了。”

骆阿泰难过地说:“你看这事闹的,你才来就让人打成这样。”赵梓明笑了笑说:“我是不是不该当这个镇长?”

骆阿泰说:“不,你有种,现在镇上的老百姓都知道有一个赵镇长了。梓明啊,你有股军人的气概,我喜欢。鹭湾镇有你这样的干部,就有希望了。”

“老镇长,缺水给老百姓造成这么大的不便,我今天算是看清楚了。今天,我躺在救护车上就在想,解决鹭湾镇问题的关键,还是要解决老百姓用水、吃水的问题。我想从水抓起,几年内咱们打个翻身仗,你看怎么样?”

骆阿泰笑笑说:“打这个翻身仗我想了二三十年了。人跟老天斗,不是总能赢的。”

赵梓明说:“老镇长,你说说,为什么不行?”

骆阿泰说:“梓明啊,咱们宁洲地区几百年来,淡水水源主要靠这条一百公里长的鹭江。三十年前,吃水用水没问题,可近几年来,城市人口从几十万人增加到二百多万,城市农村的用水量增加了几十倍,加上地下水源大量开采,宁洲市水的供给量一年比一年少。这两三年,市政府已五次下令控制用水。十层以上的建筑已不再批准建造,主要是因为水压太低。”赵梓明说:“三四十年了,就一点办法没想过?”

骆阿泰叹口气说:“办法是想过。四十多年前,就有人提出在鹭江上游的灵山渡建水库,把洪水拦住,蓄水发电搞灌溉。后来也说不清楚什么原因就不建了。”

“灵山渡,灵山渡离我老家不远啊,找个时间看看去。”赵梓明望着骆阿泰,看着他一脸的苍老,心里难过起来。

“鹭湾镇离灵山渡有一百多里路,隔着两个县,我们又管不了那儿的事,你去看了有什么用?”

赵梓明冲动地说:“如果真能建成一座水库,别说鹭湾镇用水问题能解决,整个宁洲市的用水问题也有可能得到缓解。建水库,对,建水库。”

骆阿泰苦笑着说:“你还是安心养伤,不要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事。”

赵梓明坚定地对骆阿泰说:“我一定要去一趟!”

赵梓明被打伤的事很快就传开了,韩雪听说后,急着给龙凯峰打了电话,自己就直接来看赵梓明了。一推开赵梓明病房的门,就看见赵梓明头缠绷带的样子,韩雪关切地说:“你是怎么搞的,一上任就受伤了。”

“没事。就是缝了几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到鹭湾镇的部队去办点事,顺便去镇政府找你,才知道你受了伤。”

赵梓明说:“你来得正好,我还准备找你呢。”

韩雪问:“什么事?”

“你爸爸不是要开发鹭湾吗,你最好劝他暂时放一放。”

“为什么?”

赵梓明说:“那里没有淡水。听老镇长讲,以前已经有好多家公司去开发过,买了地,因为缺水,都停下来了。现在不光鹭湾缺水,整个宁洲市都面临着严重的水荒。”

韩雪说:“有这么严重吗?”

赵梓明点头道:“当然有了。我这头就是农民争水源械斗时误伤的。”

韩雪替赵梓明倒好一杯水,赵梓明欠着身子欲接,韩雪的一只手按住了赵梓明说:“你别动。”由于韩雪的手过于用力,赵梓明险些倒下去,情急之中抓住了韩雪的一只手。就在这时,杨芬芬和赵楚楚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而赵梓明抓住的韩雪的手还没来得及松开。

看见这场景,杨芬芬多少有些误会了,她想退回去,可是被跟在她身后的赵楚楚推了进来。

赵梓明有些尴尬地说:“芬芬,你……怎么来了?楚楚,你也来了。”

韩雪红了脸向杨芬芬打着招呼,看见杨芬芬站在赵梓明的床头,面无表情地说:“我接到镇里打来的电话,才知道你受伤了,为什么自己不打个电话回家?”

赵楚楚也在一边附和着说:“是啊,爸爸,你应该打电话告诉妈妈。害得妈妈在路上一个劲地埋怨。”

赵梓明摇摇头说:“多大的事,我怕让你们担心嘛。”

杨芬芬说:“不光是怕我们担心吧。”

赵梓明听出了杨芬芬话中有话,悄悄地看了一眼韩雪,心想可别让杨芬芬对韩雪误会了什么,于是就对韩雪说:“韩雪,谢谢你来看我,我知道你工作忙,你回去忙你的吧。”

韩雪笑着点点头说:“那我回去了,到时我让凯峰再来看你。”

韩雪走后,杨芬芬伸手摸了摸赵梓明头上的纱布,心里涌起一股怜惜之情,看着杨芬芬满脸关切自己的样子,赵梓明也有些动容了,他伸手轻轻抓住了杨芬芬的手。见他们这样,赵楚楚说:“对了,我应该去送送韩雪。”说着就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了赵梓明和杨芬芬。

韩雪走到医院的花园门口时,被身后的赵楚楚叫住了。“韩姐,我来送送你。”赵楚楚上前挽住了韩雪。“你不在那里陪你爸爸和妈妈,跑来送我干什么?”

赵楚楚俏皮地说:“我在那里显得多余了,让他们亲热一会吧。”韩雪抿嘴笑道:“你爸爸妈妈最近好像好多了嘛。”

“时晴时雨,很难说清是什么气候。爸爸受了伤,妈妈来看看他,也许属于礼节性的,你别以为他们之间就和好了。”

韩雪叹息一声说:“这人世间的事真说不清,在别人眼里好好的一对夫妻,可就是不合适。”

“你和凯峰不是合得很好吗?”赵楚楚在韩雪面前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她没有想到韩雪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影。“最近我看了一本书,上面有这样一句话说得挺好的。什么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赵楚楚说:“是啊,你这个家是幸福的,我们家属于不幸的。”

“我觉得这幸福与不幸很难说得清。”

“能说得清,只要有第三者一试,就一目了然。不是有这么一个说法,第三者对幸福的家庭是个考验,对不幸的家庭是个解脱。韩姐,你知道我对凯峰的感情,可他像根木头,整个心思都在你身上,你说你还不幸福?”

“你算什么第三者?你那是耍小孩子脾气,我从来就没当回事。”

“韩姐,我有我的优势,我年轻,女孩子年轻就是资本,你真的不担心我把凯峰从你手里抢走?”

“能抢走他的不可能是你。”

“那是谁?”

韩雪侧过头去没有说话,赵楚楚观察着韩雪说:“我明白了,你是说林晓燕。”

韩雪仰脸望着天空。

“你这是草木皆兵,自寻烦恼。我注意观察过,他们两个根本就没那感觉。我相信我的眼睛。”

“你才多大,这种事你不懂。凯峰确实对我很好,只是……楚楚,不知道你发现没有,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没多少话好说,而他和林晓燕在一起,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赵楚楚说:“这能说明什么?我爸爸和我妈在一起更没话说了,而我爸爸和你好像也有说不完的话嘛。你能说你们两个……”

韩雪拍了赵楚楚一下说:“死丫头,怎么能这样比?”

“韩姐,”赵楚楚叫了声韩雪说:“其实,有些东西如果真的要失去,你担心也没有用。你都看到了,我爸爸和我妈妈,这么些年来,两人一直冷战。打小我就担心,担心他们分手了,谁都不会要我,我担心了十几年。”

韩雪心里酸酸地说:“楚楚,你比我幸福多了。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撇下我走了。刚懂事时,我问爸爸,妈妈呢?爸爸对我说,你妈妈回外婆家了,等你长大了,妈妈就回来了。有天晚上,爸爸以为我睡着了,轻轻拍着我的手,对我说,雪儿,爸爸对不起你,爸爸骗了你,你妈不会回来了。我的眼睛偷偷地睁开一条缝,我看见爸爸哭了。”

赵楚楚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惹出了韩雪的伤心事,摇着她的胳膊,动情地叫了声:“韩姐。”

韩雪接着说:“我认识了凯峰,爸爸说,孩子,跟着他吧,他不会伤害你……我真的怕他离开我。”

赵楚楚望着神情忧伤的韩雪说:“韩姐,对不起,我也不想骗你。我对凯峰是动了真情的,不是你说的那样,是耍孩子脾气。我从小就喜欢凯峰,那时,我把他当叔叔,当父亲。长大了,这种依赖变得复杂,变得矛盾起来。也许应该叫一种情结,一种依恋的情结。但我不会也不可能把他从你身边夺过来。”

“楚楚,我能理解你对凯峰的感受。”

“我也理解你对林晓燕的感受。感情感情,有感才有情,你让凯峰多回回家,和他多聊聊,让他离林晓燕远远的,越远越好。”

“你倒是提醒了我,我得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回来看看爸爸。”韩雪说着掏出手机,可是打了半天就是打不通。

赵楚楚问:“是不是又关机了?”

韩雪点点头说:“不过,我知道他在哪里。”

韩雪说得十分肯定,赵楚楚茫然地看着她。

韩雪打电话给龙凯峰,里面传来机主关机的声音,这个时候韩雪就猜到龙凯峰一定在林晓燕的信息大队,就直接去那里找他去。

赵梓明十分明白女儿赵楚楚借故离开的意思,她希望自己能够有机会和杨芬芬好好谈谈,刚才杨芬芬进来时,自己正抓着韩雪的手,不等他解释杨芬芬就摆摆手说:“别把我当成什么了。”赵梓明听了,不免高兴,不过,这又令他感到杨芬芬对自己不会在乎的。

她怎么可能还在乎我呢?但赵梓明也不相信自己和杨芬芬的夫妻情意一点都没有挽回的余地。

杨芬芬主动替赵梓明打好饭,然后就在赵梓明的身边坐了下来。

赵梓明试探地说:“你工作忙,回去吧。”

“你赶我走?”想不到杨芬芬不悦起来。

赵梓明说:“我怎么是赶你走呢?”

杨芬芬嗔怪地说:“我早就说过,鹭湾镇不是你该去的地方!让你去公安局,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要放弃?你以为自己还是二三十岁的人啊!”说着端起饭放到嘴边吹吹。

赵梓明眼里有了泪花:“芬芬,我赵梓明这辈子,从当兵开始都是组织上选择我,组织上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离开部队,是我自己第一次主动选择。我对自己说,赵梓明啊,就算你什么都没有了,还得选个男子汉的活法。”

杨芬芬将饭重重放下说:“你这话什么意思?就算我离开你,难道楚楚也不是你的人?”

赵梓明后悔自己不该这样说,好不容易营造出的一点气氛瞬间又让自己给破坏了。“芬芬,不要责备我。我是担心,你随时都会带着楚楚离开我。芬芬,我们重新开始好吗?”赵梓明的口气几近哀求了。

杨芬芬淡淡地说:“那就看你的了。”

赵梓明以为自己的想法得到了杨芬芬的赞同,有些高兴地说:“我答应你,过两天,我陪你回老家一趟,陪你去找你那第一百颗相思豆。”

赵梓明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学会讨好了?可是杨芬芬并不领情,她说:“恐怕是让我陪你吧,陪你去灵山渡看你的水库?”赵梓明摇头叹息着:“唉,咱俩怎么就说不到一起呢?”

二人再也无话可说了。赵梓明心里一阵阵叫苦不迭。而杨芬芬像是做好了随时都抬腿走人的样子。赵梓明干脆把头扭向一边。

信息大队软件开发室里,林晓燕指着她身边另外一台电脑对龙凯峰说:“下面这一模板的运算必须由两台电脑共同完成,一台发出指令,另一台操作。”

龙凯峰欣然在林晓燕身旁坐下:“还用说吗,当然由我来配合你。”

林晓燕说:“整个程序需要十分钟不停歇的操作,否则,只能从头再来。”

龙凯峰点点头,启动了另一台电脑:“请你发指令吧。”

林晓燕全神贯注地敲击键盘。

龙凯峰一丝不苟地按动着菜单显示的指示。

韩雪径直找到信息大队软件开发室时,被曲颖挡了驾,她坚持要进去,可曲颖却告诉她此时进去不太方便。

韩雪盯着曲颖问:“什么叫不太方便?”

曲颖打着手势说:“龙师长和林大正在工作,交待过不让打扰。”听曲颖这样一说,韩雪更打定注意要进去看个究竟了,她推开曲颖,朝里撞去。她撞门的声音惊动了龙凯峰和林晓燕。可这时他们的合练正进入关键阶段,也就不理会这敲门声。

韩雪不明白,更加使劲地敲门。“谁呀!”林晓燕在里面有些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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